• 2020-11-16 16:15:09
  • 阅读(8279)
  • 评论(7)
  • 安史之乱后,唐王朝逐步走向了走投无路。终身以"匡尧舜""重筑平和基"为庞大志向的韦庄陷入了心里的苦苦挣扎:长安无法持续待下去,华夏大地军阀屠戮剽掠,唯有西蜀王建优待文人。"士人多欲依建以避乱",蜀中文人文人荟萃。

    天复元年(901年)春,带着违背王室的内疚,带着徘徊和忐忑,66岁的韦庄踏上了入蜀之途。入蜀十年,韦庄当上宰相,位极人臣,却一直金融配资网站难以忘记故唐。他不再"诗言志",创造重心转向词,与温庭筠一同成为花间词派成果最高的代表,确立了"花间派"在五代词坛的重要位置。

    韦庄家境寒微,大半生漂荡崎岖,贫病交加,年近花甲时还到长安应考,总算在58岁进士及第,却只得到一个从九品的小官,但及第的狂喜仍是让他落泪。

    乾宁四年(897年),西川节度使王建与东川节度使顾彦晖彼此进犯,唐昭宗令韦庄为判官,合作谏议大夫李询入蜀调停。接到朝廷指令,一心想施展才能的韦庄掩不住心里的欢喜和激动,写下了《寄右省李起居》:"已向鸳行接雁行,便应双拜紫薇郎。才闻阙下征书急,已觉回朝草诏忙。白马似怜朱绂贵,彩衣遥惹御炉香。多惭十载游梁客,未换青襟侍素王。"振奋之情溢于诗中。

    途中,韦庄惊叹蜀道的险恶,写下《焦崖阁》:"李白曾歌蜀道难,长闻白日上彼苍。今朝夜过焦崖阁,始信星河在马前。"夜过阁道,九天银河好像紧临马头之前,用夸大的诗句凸显了山势的高大。在梓州(今四川三台县)张杷寨,韦庄见到了王建。王建指着门外执旗的兵士说:"兵士之情,不行夺也。"回绝朝廷之命,借机一致东西两川。

    带着百般无法的丢失,韦庄回来长安,虽升任左补阙,却依旧是一个七品闲职。对唐王朝绝望备至的韦庄写了一系列伤感、苍凉的怀旧诗,无法"潜欲依王建"。

    和第一次的满怀激动不同,韦庄第2次入蜀充溢了徘徊和犹疑。这充分表现于他入蜀途中的诗句:"石状虽如帻,山形可类鸡。向风疑欲斗,带雨似闻啼。蔓织青笼合,松长翠羽低。不鸣非有意,为怕客奔齐。"《鸡公帻》借孟尝君夜过函谷关的典故,抒情心里感触:此次入蜀,是违背王室啊!全诗之中两写"鸡鸣":"带雨似闻啼""不鸣非有意",似鸣非鸣,非鸣似鸣。两相对立之语,正道出诗人奔蜀之时心里的坐卧不安。在《和同年韦学士华下途中见寄》中"送我独游三蜀路,羡君新上九天梯""正是清和好时节,不胜离恨剑门西",更直白地披露收支蜀的无可奈何。独自一人在旅途,韦庄对自己在西南一隅的出路,根本不抱期望。

    但是韦庄没想到,王建一致两川之后,蜀地发生了巨大改变,大众日子安靖。抵达汉州(今四川广汉市),平和现象让他大为吃惊。《韦庄集·补遗》中有《汉州》诗一首:"比侬初到汉州城,郭邑楼台触目惊。松桂影中旌旆色,芰荷风里管弦声。人心不似经离乱,时运还应却平和。十日醉眠金雁驿,临岐无恨脸波横。"此处不只风景优美,并且到处是一片朝气蓬勃的现象。眼前看到的是松桂树林中的旗号,听到的是荷塘边传来的管弦声,这改变了韦庄对蜀地的观点。蜀道艰苦,韦庄在人生的分叉口看到了一丝神往。

    韦庄入蜀后的前七年有两大功劳:一是阻挠王建以"为祖上报仇"为名征讨朱全忠,避免了蜀内战乱。二是识破了朱全忠欲吞并蜀的狡计,消除了来自外部藩镇的战役暗影。907年3月,朱温建后梁国,大唐消亡。韦庄率官吏民众拥护王建即皇帝位。韦庄为王建扩展稳固地盘、树立前蜀政权作出了活跃的奉献。所以,他的政治位置似芝麻开花节节高。天复六年(906年),为西蜀安慰使;次年升为左散骑常侍,判中书门下事;拥护王建登基后被委任宰相,前蜀开国准则多出其手。

    一个66岁的白叟应聘到西川幕府,本想安度晚年,竟然还能于73岁时在前蜀当上综理万机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,也算是位极人臣、大器晚成了,这恐怕是韦庄入蜀时不敢幻想的。

    人生境遇的改变也表现在他的诗作中。韦庄曾旅游成都浣沙溪,写过一首《乞彩笺歌》,宣传自己的才学文采,"薛涛昨晚梦中来,周到劝向君边觅"。此刻的他自傲满满,风格一改入蜀前的消沉低迷。"我有歌诗一千首,磨碧山岳罗星斗。开卷长疑雷电惊,挥毫只怕龙蛇走。班班布在时人口,满袖松花都未有。"诗篇颜色明快,口气中所泄漏的豪宕颇有李白"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"的气势。

    但韦庄一直无法忘记故唐。朱全忠弑君篡逆,70岁高龄的韦庄还代王建陈书《为蜀高祖答王宗绾书》,全文从容不迫,进退有度,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成效,展现了沉稳大气的政治才智与风姿。其间"吾家受主上恩有年矣""犬马犹能报主,而况人之臣子乎",言外之意有着真挚而浓郁的感恩之情,不只是为王建所作,更泄漏出韦庄作为唐代遗臣的心绪。

    尽管晚年在蜀地获得了个人的显达,但大唐盛世已去,生不逢时的苦楚与苦楚、离乡背井的无法与凄伤一直萦绕在韦庄心头。"惟君信我多惆怅,只愿陶陶不肯醒",他的奔放又有几分无法。这种深深的幻灭感和难以明言的隐私,弯曲地表现在他离情别绪的词作中:"何时携手入长安"(《浣溪沙》)、"现在俱是异乡人"(《荷叶杯》)、"故国音书隔"(《清平乐》)、"凝恨对残晖,忆君君不知"(《菩萨蛮》)。沉浸在这种怀念的苦楚之中,韦庄很难自拔和逾越。他慨叹:"惆怅玉笼鹦鹉,单栖无伴侣"(《归国谣》)。鹦鹉虽在玉笼,无餐饮之忧,无风雨之苦,却孑立孤寂,失去了宽广的天空。这与在前蜀居高位的自己又何其相似?"金翡翠,为我南飞传我意。""闲倚博山长叹,泪流沾皓腕。"常在香炉边流泪叹气的他,只能祈望青鸟传达自己对逝去的盛世的怀念。

    韦庄留有绝笔诗《闲卧》:"谁知闲卧意,非病亦非眠。手从雕扇落,头任漉巾偏。"在人生的最终时间,他想到的不是旧日的大志与壮志,眷恋的目光聚集在了身边日常小事,颇有些遗落世事看破红尘的方外意味。《唐诗纪事》记载了其时的场景:"至若《闲卧》:‘谁知闲卧意,非病亦非眠。’又‘手从雕扇落,头任漉巾偏。’识者知其不详,后诵子美诗:‘白沙翠竹江村暮,相送柴门月色新’吟讽不辍。是岁卒于花林坊,葬于白沙。"时为前蜀武成三年(910年),享年75岁。

    韦庄对蜀地文明事业的开展也起到了活跃作用。因为他仕唐尊长辈、举遗贤,入蜀时,不少名士联袂同归,如毛文锡、牛峤等就与他一起入蜀。

    韦庄特别崇拜杜甫,是第一个为杜甫兴修草堂的人。到蜀后第二年,他在浣花溪寻得杜甫当年住过的原址,见持久无人居住,遍地乱草丛生,所幸基石还在,所以请人铲草修屋,在本来的基础上很快盖起了一座新的茅屋。由屋及人,通过100多年的风雨,诗人之心前后照顾,犹如故人相会,他临终前还记忆犹新杜甫的诗篇。韦庄的弟弟韦蔼乘把他的诗编成集子,取名《浣花溪》。

    韦庄的最终十年,蜀中安靖充足的日子劝慰了流浪的心灵。他不再把诗作为"言志"的东西,更多是表达心里细腻的情感,创造重心也由前期许多的"言志"诗,转向创造应歌娱人的词。

    韦庄游历了蜀中的许多佳山胜景,《游牛首山》:"牛首见鹤林,梯经绕幽岑。春光浮山外,银河宿殿阴。传灯无白日,布地有黄金。休作狂歌老,回看不住心。"一个"浮"字,生动地描绘了牛首山春光绚烂的美景,足见韦庄对春光的喜欢。《赠峨眉山弹琴李处士》:"峨眉山下能琴客,似醉似狂人意外。何必见我眼偏青,未见我身头已白。苍茫四海本无家,一片愁云飏秋碧。壶中醉卧日月明,世上长游六合窄。晋朝叔夜旧相知,蜀郡文君小来识。后生常建彼何人,赠我华章苦雕琢……"蜀中特有的景物信手拈来,可见他关于蜀地文明非常了解和喜欢。《奉和左司郎中春物暗度感而成章》:"才喜新春已暮春,落日吟杀倚楼人。锦江风散霏霏雨,花市香飘漠漠尘。今天尚追巫峡梦,少年应遇洛川神。有时自患多情病,莫是生前宋玉身。"首句"才新春""已暮春"衬托题目中的"春物暗度",随后衬之以"落日闲吟"极写"春物暗度"。诗人灵心善感笔触多情,令锦江暮春景物记忆犹新。

    遵从自己的心里和情感,韦庄创造了许多给人一种洗尽凡俗、晶亮清澈感觉的"家事亲情诗"。如《姬人养蚕》:"昔年爱笑蚕家妇,今天勤劳自养蚕。仍道不愁罗与绮,女郎初解织桑篮。"诗篇内容无外乎是一些家事、耕耘,与国务毫无关系,他渐渐由一个伤怀国务的儒生变为一个闲淡无求的文人。又如《和人春暮书事寄崔秀才》:"半掩朱门白日长,晚风轻蜕化梅妆。不知芳草情何限,只怪游人思易伤。才见早春鹦出谷,已惊新夏燕巢梁。相逢只赖如渑酒,一曲狂歌入醉乡。"诗篇首联描绘昼长人静的闲适日子。诗中的"才见"和"已惊"极言情面易老、韶光迅即、逝水流年让人无比感伤。

    韦庄及第前曾纳一姬,二人爱情深沉。入蜀后,韦庄为吊唁她而作《悼亡姬》:"凤去鸾归不行寻,十洲仙路彩云深。若无少女花应老,为有姮娥月易沈。竹叶岂能消积恨,丁香空解结同心。湘江水阔苍梧远,何处想念弄舜琴。"用细腻的言语描绘男女的想念之情,纠缠柔美。整首诗篇从始到终充溢的是对爱人逝去的悲痛悲痛,以及难以解闷的怀念。此类回忆词在韦庄的蜀中词中占有了重要位置,可谓他词作中艺术性最高的著作。最为人赞颂的有《谒金门》(二首):"新睡觉来无力,不忍把君书迹。满院落花春寂寂,断肠芳草碧。"《小重山》:"一闭昭阳春又春。夜寒宫漏永,梦君恩。卧思陈事暗销魂。罗衣湿,红袂有啼痕。歌吹隔重阍。绕亭芳草绿,倚长门。千般惆怅向谁论?凝情立,宫廷欲傍晚。"此外,《独吟》《懊悔》《魂灵》《故居》《赠姬人》等,无不给人一种感人肺腑的凄怆之美。

    来源:版权归属原作者,部分文章推送时未能及时与原作者取得联系,若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到您的权益烦请告知,我们会及时删除。联系QQ:110-242-789

    26  收藏